后者慢悠悠地撑身坐起靠在床头,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笑,“我要说不明显你信吗?”“……”外头又传来林父无奈地劝阻:“孩子在睡觉,你干嘛呢这是?”林母跟他拌嘴,嗓门却抬得高:“都几点了还不起,不上班啦?”林父:“喏,六点五十,晚起的鸡都没你勤快,你要实在睡不着就陪我一道晨练去……”啪地一下,像是林父被自家老婆拍了一巴掌,林母带着火气厉声道:“少管我。”林见山拢紧睡袍领口,从卧室出来穿过起居室,朝门外应了声:“来了。”门拉开,林母站在外头,身上还系了个围裙,看到儿子的一瞬间,表情敛了敛,但也算不上柔和,就像小时候每次母子俩起争执后隔天她敲开儿子房门一样,板着脸干巴巴道:“妈做了早饭,你小时候爱吃的鸡汤米线。”林见山愣了愣,意识到对方这是在主动给台阶,一股暖流从心口涌上来,冲得眼眶发酸,缓了缓才哽着嗓子道:“……谢谢妈。”董桂芹女士抿了下嘴,错开视线:“收拾好了就下来吃饭,过会儿米线该坨了。”末了又补上一句:“我做了有多的。”这大概就是大多数传统中国父母对待孩子的方式,道歉从不会诉诸于口,说句对不起比登天还难,却宁愿起个大早忙活一通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,拍一拍孩子房门说:“出来吃饭了。”出来吃饭了,等于对不起妈错了,这就是他们的表达方式,永远隐晦,不善言辞,却也永远记得在给孩子的鸡汤米线碗里埋一只他爱吃的流心荷包蛋。十多分钟后,林见山和辛衍洗漱完毕双双出现在餐厅,餐桌一头,安安已经坐在宝宝椅里正用儿童训练筷跟碗里的米线作斗争。他也才刚学会用筷子吃饭没多久,还不是很熟练,吃了满脸,跟个小花猫一样,还不忘拿甜言蜜语奉承林母,“奶奶做的米线真好吃!”虽说辛宅厨房的厨子中西兼具,但早餐普遍还是以少油少盐的西餐轻食为主,鲜少像这样大清早就弥漫着满屋子的浓郁辛香,烟火气十足。米线煮软后盛出,浇一勺提前一个小时熬煮的清鸡汤,再撒上嫩绿的韭菜碎和芝麻油,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。林见山昨晚消耗太多体力,本就饥肠辘辘,落座后一碗米线端上来,儿时熟悉的味道窜进鼻孔,肚子很给面子地叫起来。林母坐他对面,看着儿子挑起一筷子米线,翻出碗底的荷包蛋,神情有一瞬间的动容。片刻后,她突然开口道:“不热么,还穿高领毛衣。”林见山一口米线刚咽下,险些呛到,看都不看抓起手边一只杯子战术性喝水,脸皮隐隐发起烫来。入口的意式浓缩苦得让他咂舌,旁边辛衍悠悠丢了一句:“林哥,那是我的咖啡,triple shot。”这回真呛到了,咖啡液猝不及防呛进气管,他面红耳赤地咳了半天,林母赶忙推过来一杯温水,皱眉埋怨:“你这孩子,还是跟小时候一样,吃个饭总着急。”林父旁观,心里跟明镜似地,“那是急的吗,是让你给吓的。”林母乜过去一眼:“我怎么了?就问他为啥穿高领毛衣,这也能吓着?”林见山刚刚平息下来的咳嗽又开始了。林父摇摇头,一副拿自家老婆没辙的样子。辛衍笑着接过话:“阿姨,别问了,这事怪我。”一顿让林见山既窝心又糟心的早饭吃完,他回房间又收拾了一番,拎着公文包下楼准备出门上班。主客厅空无一人,林母应该又回了房间,安安则让林父带着去外头花园玩去了,辛衍在书房开视频会议,他最近正让魏凯和苏峤联手调查方文斌的事,定时给他汇报进度。谁知这一查不得了,还牵扯出不少东西来,目前已知的,连方轻鸿也脱不开干系,这下可真是拨出萝卜带出泥。刚走到玄关处,林见山被身后追过来的一道呼唤叫住:“小山。”